透过扑朔迷离的克里姆林宫红墙
——后普京时代俄国何去何从?
世界政坛强人系列之三
文/冯绍雷
http://www.nanfangdaily.com.cn/jj/20070827/pl/200708270099.asp
在俄罗斯,很少有政治家会有普京那般的幸运和魅力,能够在和平时期享有仅仅在战争时期的国家元首才能够获得的民意普遍支持。
强人普京施政的秘诀在哪里?2008年3月总统大选之后普京能否留任?如果不能,普京的政治理念和强人风格能否在俄罗斯政坛留存?普京与西方之间的强硬应对究竟向世人传递了何种信息?2008年大选对中俄两国关系会产生何种影响?这些问题正在为世人津津乐道。
任何一国的大选都会是一个扑朔迷离的过程。在本文中,让我们深入到莫斯科街头,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去体验一番此时此刻俄国人的平民情怀,透过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去考察一下这个曾经搅动世界风云的超级大国将何去何从。
“普京并不在位的普京时代”正在到来
最后,普京显然不只是考虑继承者的人选问题,他所筹划的将是把总统人选与今后较长时期中的制度安排与战略构建加以衔接的问题。由此看来,一个“普京并不在位的普京时代”正在到来。
连续多年来,普京总统拥有70%以上的稳定民意支持率。随着普京任期将满,民间请愿劝进和高层政治家一再表示希望普京留任总统,但是普京本人已经一再表达了他不愿意违背现行俄罗斯宪法关于总统不得一人连任超过两期的规定。
2006年9月,在瓦尔代会议上,普京总统邀请国际俄罗斯问题学者参加,笔者有幸亲耳聆听了他关于是否留任总统一职的意向。他非常清晰地表达了自己不会违宪的决定,同时,他相信人民会最终对国家的前途作出自己的安排和选择。普京总统言辞恳切,让人感觉他去意已决。在今年4月国家杜马全体会议上,普京总统在宣读国情咨文时特意强调,下一年度的总统国情咨文报告将由另外一个人来作。他明白无误地向全体国民传递出一个信息,他已经决意不再参加2008年度总统大选。虽然,在最后的决定时刻到来之前,政治家可以为自己的承诺留下余地,但是,越来越多的俄罗斯人相信,普京这个表达应该是一个非常严肃的决定。
在普京再三推辞的情况下,人们曾经设想过2008年总统大选许多的可能结果。首先是即使普京不再连任总统,但他无论如何要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核心作用,因此人们设想了由其担任宪法法院院长、俄白联盟主席,甚至是政府总理,或者是大大加强权力地位的国家安全会议总秘书等等;人们也揣测过无数次关于普京继承者的人选问题,甚至,总统办公厅也不时发出信息,希望影响舆论,以避免形成对于真正总统候选人的不利局面。但是迄今为止,继承人的人选仍是未解之谜。
在总统人选的考量中,以下局面已成定势。
首先,关于总统人选的确定,正如普京再三强调的那样,将会按照宪法的规定和程序行事;同时,鉴于普京总统本人的极高威望,他本人将对总统人选发挥举足轻重的影响。
其次,从俄罗斯政治文化角度来看,历史上几乎每次国家领导人变更,大多引起了政治体制或政治力量关系的全面变化;但是,在当下新的冷战后历史时期里,俄罗斯经济以7%的速度持续增长和国内政治保持稳定的既定局面下,普京总统所要强调的不是“变迁”,而是可持续的稳定。这一考虑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对于人选问题的确定。
再次,鉴于普京总统独立特行的个性,也由于俄罗斯国内政治形势要比1990年代末更具可预见性,因此,叶利钦当年选择普京作为接班人的那种突如其来的戏剧性安排,包括对普京本人“黑马式”的推举方法,有可能被一种较具透明度的政治安排所取代。事实上,深思熟虑的普京已经一步一步地把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引向了一个有所安排的局面。
最后,普京显然不只是考虑继承者的人选问题,他所筹划的是把总统人选与今后较长时期中的制度安排与战略构建加以衔接的问题。由此看来,一个“普京并不在位的普京时代”正在到来。
事实上,一年多以前,普京已经选定了当时任总统办公厅主任、律师出身的德米特里·麦德维杰夫和前任国防部长、普京在彼得堡国家安全部门时的老同事谢尔盖·伊万诺夫这两人同时担任了第一副总理职务,这近乎于明确了,未来国家最高领导人将在他们两人中间作出选择。但是最近一年多时间里,无论是媒体还是各路政治精英对于未来总统的人选问题仍不断加以猜测,大概可以提出一张从莫斯科联邦政府一直到地方精英多达几十人的总统候选人名单。甚至来自于总统办公厅的正式消息不久前曾经提出:可能还有除了这两人之外的“第三个人选”,但后来又被作为个人意见而加以否定。
2007年4、5月份之后形势有所变化。大胆一点的预言家认为人选问题已经初露端倪。
根据资深人士、莫斯科卡内基中心副主任特列宁的判断,普京总统的职务在2008年大选之后将由谢尔盖·伊万诺夫和德米特里·麦德维杰夫这两人来分担;谢·伊万诺夫可能担任总统一职,但总统的权力将有所削弱;而德·麦德维杰夫可能担任总理一职,而总理的地位则反之又将有所加强。特列宁认为,由这两位分别来自于侧重掌管国家战略和侧重国民经济部门的人物来分担普京总统现有的权力,对于2008年大选之后的局势稳定连续将是一个比较合理的安排,同时也有助于在必要时,普京不仅作为协调人,而且是作为仲裁人作出决定。
另据俄罗斯享有广泛影响的“独立报”编辑部在今年4月20日一篇题为《似乎已经作出了选择》的文章透露,近来谢·伊万诺夫在一系列重要场合的会见、采访和发言几乎涉及了所有关于内政外交,特别是涉及对外战略的重大问题,十分引人关注。而同时德·麦德维杰夫在《结论》杂志所做的采访,则仅仅涉及国内经济与社会问题。按这篇编辑部文章作者的分析,就俄罗斯的政治常规而言,国家战略问题的重要度大大高于国内经济社会问题,因此,谢·伊万诺夫更加可能被选为总统人选。另外,根据最近三个月以来重要媒体报道时间的计算,对于谢·伊万诺夫的报道要超过德·麦德维杰夫几乎一倍以上,而且都是事关全局的重要会见和会议。凭常识可以断定,在此敏感时期的关键政治人物的公众形象问题不会是可以任意忽略的细节。值得注意的是,历来众说纷纭的俄罗斯舆论界近几个月来有关本题的评论,也越来越趋于认同上述结论。
虽然,关于人选问题的任何判断还有待于今后几个月形势变化的证明。但是,一个依然拥戴普京政治理念的新的政治核心圈子正在迅速地形成。
强人主导下的两党制试验
俄罗斯以前的一些政治领导人也曾经有意在俄罗斯推动类似于西方的两党制建设,但普京非常清楚,在可见的将来,这还是奢望。
与总统人选的考量几乎同时进行的一项重大安排,便是俄罗斯政党体制的又一次洗牌。
与三年前相比,如今俄罗斯政党格局有了新变化。三年前,俄罗斯有30多个可以登记参选的大小政党,但是现在只剩下了15个,而真正有资格通过7%的得票率加入议会门槛的不过八九个。
目前俄罗斯政党体制的现状是,受到普京支持的“统一俄罗斯党”依然在整个政党结构中独占鳌头。“统一俄罗斯党”自1999年成立以来(其前身是俄罗斯地区联盟),在普京支持下,不仅党员人数迅速膨胀,超过100万,该党议员代表人数已经在450名议员的国家杜马中超过了三分之二多数。2004年12月通过的“政党法”规定现职政府官员可以加入政党后,迄今为止,已经有一大批联邦政府和各地地方官员加入了“统一俄罗斯党”。该党反对革命(指以非宪法形式推行的激进社会变革),主张保守的中右思想路线,崇尚稳健推进变革,这些主张使该党获得了较多民众的支持。
与此同时,传统意义上的左翼政党如“俄罗斯共产党”虽然还具有完整的组织和一定民间支持,但人数大减,已经没有了1990年代呼风唤雨的气概。右翼政党如“亚博卢党”、“右翼力量联盟”或内部分裂,或因缺乏领袖人物而陷于萧条。包括一度具有很大声势的日里诺夫斯基领导的“自由民主党”,力量也在下降,甚至有不能超越7%的议会选票门槛之忧。
俄罗斯政党体制近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在普京亲自支持之下,另外一个被称为“体制内政党”的“公正俄罗斯党”(全称为“公正俄罗斯:祖国/退休者/生活”)正在迅速显示其影响力。该党于2006年10月在三个原来的中左翼政党基础上正式成立,2007年4月又吸收了支持普京的人民党,正在逐渐形成一个以中左政治为基调、以联盟院主席米罗诺夫为领袖的“体制内政党”。按照米罗诺夫的解释,该党“要以21世纪的新的社会主义为理念,但不准备回到带有政治压迫特点的前苏联体制;不反对市场经济和私人所有制,但主张公正地分配国家财富”。
从比较的角度来看,“统一俄罗斯党”比较倾向于社会保守主义,而“公正俄罗斯党”则相对倾向于社会民主主义;“统一俄罗斯党”有较多的现职官僚和精英人士参与,而“公正俄罗斯党”则吸收了较多中左人士,希望得到中下阶层的支持;“统一俄罗斯党”不赞成普京第三次连任,而“公正俄罗斯党”则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进和提议通过修宪,希望实现普京2012年再度当选。从形式上看,这两个理念相左、利益具有一定分殊的政党可以在体制内相互牵制,也可以形成体制内一定程度的竞争。特别是当普京离开总统职位后,“统一俄罗斯党”不可能如以前那样获得来自最高层的政治支持而实力有所削弱时,“公正俄罗斯党”能够从中左的立场给普京以援手。
值得注意的是,该党主席米罗诺夫在圣彼得堡地方选举中与“统一俄罗斯”党竞争失败后,是普京总统亲自干预,才使得米罗诺夫重新当选。2007年3月,米罗诺夫正式提议对有碍普京第三次连任的宪法条文进行修改,后因普京本人的否决而作罢。但是,普京在今年6月8日八国峰会上回答记者关于2012年时是否参选总统的提问时,明确表示:“在理论上,这是可能的,宪法没有禁止这一点,但是这还有很多时间,我还没有想过”。紧接此后,米罗诺夫的“公正俄罗斯党”又迅速作出反应,再次呼吁修改宪法,使普京得以在2012年再次当选总统。
俄罗斯以前的一些政治领导人也曾经有意在俄罗斯推动类似于西方的两党制建设,但普京非常清楚,在可见的将来,这还是奢望。两党或多党体制存在的首要前提是社会的高度分化,从现在的俄罗斯来看,稳定的社会利益和价值取向的分化与定型远不充分,特别是多数民众对于多党竞争这种“舶来的”方式依然将信将疑。
因此,目前政党体制的安排,主要还是考虑确保普京政治主张的稳定延续。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在于,普京执政初期的单一权力中心结构正在一步步地向一个依然是有普京理念和实际影响作主导的、但是内部出现互相制约和竞争关系的政治结构过渡。这是普京的前任所未能做到的。看来,一个带有俄国特色的现代宪政体制正在逐渐显现轮廓。
普京的西方政策:从边缘路线到正面抗衡
在普京看来,强硬与抗衡是必要的,但是不必走向绝路。
普京上台之时,调整与西方关系曾是他的外交重点。在俄罗斯依然处于弱势的背景下,他通过迂回接近西方,或是寻机主动向西方显示诚意,谋求与西方大国平起平坐。
普京先是高举“回归欧洲”大旗,企图接近欧洲。与今天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相对照,当时的标志性动作是普京担任总统之后首访英国,引起一时轰动。然后,他又借“9·11”事件之际,主动支持美国反恐,甚至让出主干道允许美国直接进入中亚,这是冷战时期美国梦寐以求的战略目的。
但是,2003年伊拉克战争之后,俄罗斯对西方态度趋于强硬。标志之一,是与德法两国结成反战联盟,反对伊拉克战争;标志之二,是在俄罗斯最大私人能源企业尤科斯问题的处理上,坚决不理会西方的呼吁,把涉嫌经济犯罪的董事长霍特尔科夫斯基打入监狱。
多年来活跃于政界和学界之间、并与普京本人有交往的俄罗斯外交与国防委员会主席谢尔盖·卡拉冈诺夫对于上述变化曾经做过一个解释:俄罗斯人想接近西方,改善关系,但是,西方非但没有投桃报李,反而不断向前苏联地区扩展势力,包括策动颜色革命,因此,俄罗斯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对外战略。
正是这位卡拉冈诺夫又在数周之前发表长文,明确提出了国际关系“新时代正在来临”的观点。他指出,俄罗斯当前面临的是两条战线的竞争。一方面,是欧美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能源生产国抢夺能源控制权之争;另一方面是当前两种资本主义模式,也即自由民主资本主义和权威主义主导下的资本主义之间的竞争。以欧美为代表的自由民主资本主义,面临着1990年代以来的转型失败、欧盟大量的内部问题、美国深陷伊拉克泥潭不能自拔等窘境时,强调国家调控的权威主义型资本主义(包括俄罗斯)则取得了发展和增长。他认为,目前世界已经出现了多个力量中心,俄罗斯则处于激进伊斯兰主义和基督教世界、富人和穷人、欧洲和亚洲之间的分界点上。卡拉冈诺夫同时强调,俄罗斯不仅正处于力量回升时期,而且也意识到了自身实力增长,俄罗斯已经成为当前国际局势变迁的标志物。卡拉冈诺夫的讲话可以被认为是俄罗斯外交由弱转强,由边缘路线转向正面抗衡的一个明显标志。
但是,俄罗斯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甘愿与西方决裂?这使人回想起了叶利钦的逻辑。
1999年科索沃战争爆发前夕,前总统叶利钦亲自下令,让一百多名俄罗斯伞兵空降在普里斯蒂那机场,阻止了北约英国军队的入驻,俄罗斯与北约部队险些发生对抗。今天,在普京执政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我们同样看到了日渐激化的俄罗斯与西方关系。但问题在于,就在当年叶利钦执政末年与西方摆出架势准备恶斗不久,接任的普京在2000年初立即着手大幅度推动改善与西方的关系。人们在这里似乎看到一个正在被重复的逻辑现象是:叶利钦对西方示以强硬姿态,并不妨碍普京随之与西方大幅度调整关系;那么,敢问如今普京与西方之间如此激烈的言辞相伤,是否也不妨碍他的继承者再次大幅度修复与西方关系呢?甚至,一些俄罗斯朋友曾透露,当年叶利钦在即将下野之际与西方“抬杠”,正是为了让普京留出足够的余地与西方调整关系。所以,结论是,2008年之后俄与西方的关系还不无可能是剑拔弩张之后的一段间歇。
在普京看来,强硬与抗衡是必要的,但是不必走向绝路。就像他在慕尼黑讲话中痛快淋漓地表达了对美国在东欧部署反导体系的不满和愤怒之后不久,在八国峰会上,他又出其不意地提出了愿意和美国合作,共同使用阿塞拜疆战略基地的建议,令对手跌破眼镜。
中俄关系的新支点
1990年代以后,中俄两国间相互关系变化的一个新支点,乃是两国对于各自内部发展的模式选择有了更多的相互尊重和理解。
在俄罗斯与西方交恶的同时,俄罗斯的外交转向东方。2004年以后,以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开发为契机,以新的能源管线建设为推动,以活跃面向亚太地区的战略为基轴,一个新的俄罗斯外交局面正在迅速形成。在这样的背景之下,2008年大选对于中俄关系最为直接的意义在于,由历届双方政府所着力推动的中俄关系有可能在普京理念的影响下,由他信得过的继承人来继承和发扬。
客观地说,当前的国际环境提供了中俄进一步紧密合作的现实可能性。从地缘政治的角度来看,尽管俄罗斯在其西部边境与中国在亚太地区所面临的外部压力和挑战具有不同的性质、内容和等级,但是,当这种压力和挑战同时出现时,中俄两国必然需要从相互合作与依傍中寻求支持和慰藉,以避免两国周边和它们所在的欧亚地区遭受难以预计的外部干扰和动荡,以保护这一片开发和经营都相对低水平的地区能够有稳定的发展和生存空间。
在全球层面上,中俄之间可以在联合国等场合加强合作;在地区层面上,朝鲜事务六边会谈已经为中俄进一步合作拓展了空间,而上海合作组织是今后中俄之间进一步发展地区间合作的一个重要的组织保障。
今后若干年,中国与俄罗斯两国有可能都史无前例地处于一个较长期的稳定发展时期,社会经济的稳定发展非常可能为双边关系注入新的动力;同时,中俄都已经在全球化条件下的国际分工占有一定的地位,今后的任务是如何在关键的产业分工和关键的产业领域实现优势互补式的战略合作。在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多年之后,俄罗斯也将加入这一组织,这将是中俄合作的一个新平台。
尤其重要的是,1990年代以后,中俄两国间相互关系变化的一个新支点,乃是两国对各自内部发展的模式选择有了更多的相互尊重和理解。有专家认为,两国内部发展方面,甚至在一些重要的领域出现了一些共同的意向,比如,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进一步强调民生,主张以和谐稳健的方式推进经济政治领域的转型与改革,借助于加强中央政府宏观调控的能力来进行治理和打击腐败等等。这样一种对于内部发展的相互理解和默契必将对于两国关系的发展给与巨大的推动。
当中俄关系深入发展到一个前所未见的新境界时,可以预料,两国关系也将会有大量新的问题甚至新的摩擦需要去解决。
比如,当两国经济都进入一个较高速发展的增长阶段时,究竟经济社会的发展会带来更多机会、更多相互理解、更多宽容,还是相反?目前的国际研究对此各执一词。
比如,从双边国际关系的一般历史经验来看,人们对于对方各自内部进程的理解一般总会相对地落后于对双边关系的直接了解。中俄两国内部体制改革和社会转型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是否在双边交往中得以充分体现了呢?不光是有哪些经济成长可以直接推动双边关系,而发生在两国内部的体制创新、社会变迁、包括理念和思潮的更新能够在多大的程度上成为两国发展关系可资利用的资源呢?有一位俄国外交官告诉我,以他个人的经验,双方对于各自对方内部变迁的认识大大地落后于双边关系发展的需要。因此,在今后如何通过了解对方、推动合作,显然还需要极大的努力。
再比如,社会民间心态如何与官方的交往活动相互匹配,这既是改善投资环境,以迎接双方很可能出现投资热潮的必要准备,也是这两个民族在文化上真正能够加深理解的重要工作。目前,在中俄双方互相举行的友好年活动取得了很大成效。问题是如何能够将这样的活动体制化、机制化,以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上世纪50年代中俄关系发展,是以当时两国最优秀的年轻人互相深入的人际交往为基础的。所以,有俄国朋友建议,在1990年代初,中俄两国一度不得不借助于手提肩扛的商贩实现两国的经贸合作之后,现在是认真思考如何为两国的长远发展准备人员基础的时候了。一个非常迫切的现状是,两国的文化、教育、学术交往等与政治经济发展规模相比,还处于相当低下的水平。
中俄合作不太可能重新回到冷战时代,以结盟方式来应对第三者,这是中俄双方的共识。在新的历史条件下,除了继续抵制对于这一地区稳定和合作态势的任何破坏和干扰,也应该更多的探讨如何在俄罗斯、中国和西方之间切合实际且灵活地展开多边交往。近年来,无论是俄罗斯学者,还是西方学者都提出了类似的新课题。包括在经济领域,特别是在基础设施建设领域,俄罗斯、中国与西方有没有共同利益区域有待开发?在安全领域,比如反恐,禁毒等领域,中国、俄罗斯与西方国家之间有没有可能组织更多多边的交往与接触。
所有这些看似困难、但具有很大现实迫切性的话题,不仅在当前,而且将会在2008年之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中,需要人们认真思考并作出回答。因为,从单个国家的角度看,中国和俄罗斯究竟是全球角色,还是仅仅是地区角色的问题,还不无争议;但是当中俄这两个巨人站在一起合作发展的时候,这样的全球作用与影响就是无可置疑的了。对于这样的一种全新的局面,无疑需要提交崭新的答案。
(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院长,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欧洲学会副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