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选看大国关系
——冯绍雷教授在华东师范大学的讲演
尽管国外媒体以商品、环保、奥运作为题材的反华论调依然还时常可见,包括某些西方政治家由于缺乏了解或者政治需要,一有机会还会利用反华势力作点文章,但是,各国大选中的当选领导人、包括重要候选人的积极务实的主流对华立场,传达出国际社会希望理解中国、与中国合作的期盼,期望中国在迅速崛起中为国际社会的和谐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在一个迅速变化的世界,如何能够更多地了解外部世界,看来还是一项紧迫任务。中国的发展已经离不开世界,离不开今天主题中所言及的各方强国,尤其重要的是,随着中国日益为全球关注,中国如何担当起自己应该担当的国际责任,是有待国人认真提交的一份答卷。
世界历史上大概很少有现在这样的时段,有这么多大国几乎集中在一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分别举行各自的总统大选或通过选举进行政府更替。2007年年中以来,先是法国、英国和日本相继进行了大选和政府换届。然后是今年的俄罗斯和美国的总统大选。与此同时,韩国、巴基斯坦、古巴等重要国家或是通过总统大选,或是通过议会大选实现了政治更替。上述大选与政府更替不只是各政治利益集团与党派进行政治竞争和调整内外政策的重要机会,而且,也提供了一个观察角度,既使得本国国民、同时也使得外部世界有可能了解正在进行选举的国家的当前态势、发展前景及其对外关系的脉搏。
十多年以来国际问题研究学界一个新的发展趋向,是对内部政治经济和对外政策的关联性进行研究。当下各国正在发生的大选过程是一个极好的观察点,借此可以从各国大选及其相互间外交关系的互动角度,理解当前的国际走势。
一、欧洲主要国家大选和欧盟内外关系
发生在欧洲主要国家的大选,是如何将其国内政治经济变化与大国间关系相连接的呢?一个几乎非常相似的做法,德英法等国政治领导人在大选过程中都以改革姿态振兴经济,希望以此在大国竞争中取得优势。笔者去年6月下旬前往伦敦作学术访问,到达那天正好是前任首相布莱尔离开唐宁街10号、而新任首相布朗进入首相官邸。平时言语谨慎的新科首相在唐宁街10号门前接受记者采访时,以坚定语调清晰表达了一个意愿:“从今天起,一个改革的时代、一个行动的时代开始了”。第二天,布朗发誓改革的言辞被放在伦敦各大报的头条。与其说这是布朗就职的誓言,还不如说这是欧洲主要国家新任领导人几乎普遍的立场。法国总统萨科齐在竞选期间,以一个特立独行的改革者姿态出现,旨在恢复法兰西往昔的荣耀。萨科齐当选后在一连串领域推行新政:税收封顶、遗产税改革、公交系统罢工的“最低服务制度”、司法以及教育领域的改革。这几项改革曾一度引发很多争议,但在新总统取得议会和宪法委员会多数支持的情况下,改革呼声仍占上风。同样的情况发生在稍早的德国,默克尔首相在大选中立志改革,以确保欧洲第一经济大国的地位。她当政后刻意在养老金、医疗保险、雇员制度等方面采取了一系列新措施,使失业人数明显下降,经济有所回升,在国内两党竞争中也取得明显优势。很难估计目前发生在欧洲主要国家的改革趋势,在多大程度上能够改变现状。但是政治精英们的意向十分清晰,那就是深刻感受到了全球化背景之下的激烈国际竞争,决意要做出姿态来变革现行欧洲福利国家体制,使之适应时代变迁。
如果说着力推动国内改革是欧洲大选的一个亮点,那么,大选过程中的另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如何看待欧盟一体化的未来进程。最近两年,欧盟一体化遭逢艰难挑战。1992年《马斯特里赫特条约》签订后,欧盟有过一段大刀阔斧的深化和拓展经历。但是,从2005年欧盟大宪法在法国和荷兰这两个原本坚定支持一体化的国家全民公决中被否决后,欧盟上下各阶层深刻反思这一重大挫折。在欧洲大选中,一个醒目的现象就是各个新当选的政治领袖都坚定不移地表达了推进欧洲一体化的决心。作为去年欧盟轮值国主席的默克尔充分利用了这个机会,在欧盟制宪改革问题上积极协调,以期达成一致;法国总统在竞选口号中就表明:“欧盟,法国回来了”,以此昭示自己的欧洲派立场;而英国新首相布朗则在去年10月《欧盟改革条约》通过后,坚定地表示支持这一条约。该条约将设置权力更大的外交事务主管和欧盟主席,以取代目前的欧盟主席由各国轮流担任的办法。显然,各国大选成了一体化进程的推进器。各国精英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如果没有一体化的继续深化,就不会有欧洲在未来全球竞争中的地位。
欧洲的大选离不开跨大西洋关系的现状与走势这个关键问题。2003年伊拉克战争中,法德俄坚决反战;战争爆发前欧洲各大都市一千多万民众上街游行反战的浩荡局面虽记忆犹新,但显然已成过去。在这次欧洲各国大选前后,人们看到的已经不再是像施罗德这样的左翼领导人依仗反战的多数上台执政,相反,是默克尔上台后与美国主动协调关系,她刻意提出了要在大西洋两岸建立统一自由贸易区的主张。人们看到的是法国新任总统萨科齐当选而未曾行政之前干脆跑到美国度假,而且法国官方不断放出风声:法国准备有条件重回北约。倒是作为“英美特殊伙伴关系”代表人物的布朗起先还表现得不紧不慢,甚至于去年10月还在国会宣布,英国将在圣诞节之前撤出英国在伊拉克的驻军一千人,以示与美国的不同立场。但是,布朗在稍晚的年度外交演讲中还是强调了美英关系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看来,大选前后所表达的意向,一方面是说明跨大西洋关系的修复势在必行,维持大西洋关系合作的门面对欧美双方都有好处。除了人们强调美欧之间存在相近的意识形态和政治体制之外,经济上的紧密合作还是有着坚实基础。例如,2007年底美国与欧洲央行联手救市对于扼制次贷危机的迅速扩张还是起到了作用;但是另一方面,在欧盟昂首挺进、决意主导欧洲事务的背景下,美欧关系现有格局正一步步发生深刻变化,因此任何这样的修复也不意味着跨大西洋两边依然是无间伙伴之间的旧情复萌。诚如美国外交学会会长理查德·哈斯最近所言,随着21世纪世界形势更加动荡不安,在对于面临的威胁、对于前景的判断、以及对于所肩负的义务等方面的确认远比冷战时期困难,因此美欧合作将更难以预知,并将更加具有选择性。
二、俄罗斯大选及其与西方关系的走向
与欧洲相比,俄罗斯总统大选也许更具有几分戏剧性色彩。不只是很少有政治家会有普京那般幸运,能够在和平时期享有仅仅是战争时期国家元首才能够获得的如此之高的民意普遍支持;而且,人们预感到俄罗斯即将上任的新总统似乎预示着俄罗斯与西方新关系格局的开始。
举世关注的2008年俄罗斯总统大选究竟发生了什么?大选后,普京的政治理念和强人风格能否在俄罗斯政坛留存?普京现象究竟反映了俄罗斯社会正在发生怎样的变迁?普京在任期间与西方之间的强硬应对究竟向世人传递了何种信息?
2007年底俄罗斯议会大选后传出的最重要信息,无疑是普京总统提名第一副总理、和他共同工作17年的老同事、圣彼得堡大学的老校友德米特里·梅德维杰夫作为总统大选的候选人。就国内问题而言,梅德维杰夫不只是一个长期注重社会经济发展问题的领导人,而且,梅德维杰夫非常关注国家权力和公民社会之间的和谐依存。就国际战略问题而言,梅德维杰夫向来言辞谨慎,但是,国外、特别是西方评论是把他作为候选人中“最为自由主义的一个”而接受的。
如果说,梅德维杰夫的主政预示着一度紧张的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可能缓和,那么,普京在大选前明确表示,梅德维杰夫当选总统后,他愿意接受委托,担当这位前副手的未来政府总理,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实际上,从冷战结束以来,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经历过两次起落:第一次是在1992年叶利钦当政之后的整个90年代,俄罗斯与西方关系处于所谓的“蜜月”阶段,但是90年代末科索沃战争打破了人们的梦境,冷战后的西方依然是要以确保自己的地缘政治利益为先,而并不顾及俄罗斯与巴尔干地区的传统关系。1999年科索沃战争爆发,俄罗斯民意对于西方的看法跌到最低点。第二次俄罗斯与西方关系的高峰出现在2000年普京上台之时,调整与西方的关系曾是他的外交重点。在俄罗斯依然处于弱势的背景下,他通过迂回接近西方,或者是寻机主动向西方显示诚意的方式,谋求与西方大国之间的平起平坐。普京先是高举“回归欧洲”大旗,企图接近欧洲。然后,又借“9·11”之际,主动支持美国反恐,甚至让出大道,允许美国直接进入中亚。这曾经是冷战时期美国梦寐以求的战略目的。但是,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形势急转直下,俄罗斯对西方态度趋于强硬。其标志之一,是与德法两国结成反战联盟,坚决反对伊战;标志之二,是在俄罗斯最大私人能源企业尤科斯问题的处理上,坚决不理会西方,把涉嫌经济犯罪的董事长霍多尔科夫斯基打入监狱。2003年后,特别是近年来,俄罗斯对于西方、特别是对美国的民意又一次跌到最低点。
俄罗斯究竟在多大程度上甘愿与西方决裂?目前还是有两种判断。一种意见认为:俄罗斯国内的重新中央集权化过程将不可挽回地恶化俄罗斯与西方的关系。国内体制问题上与西方的尖锐对立必然导致这样的结果。但是,也有人认为,叶利钦执政晚期对西方强硬对抗的态度,实际上是故意为之,以期在一番高调的竞争姿态后给继任的普京留下更多回旋的余地。所以,2008年总统大选后,俄与西方的关系还不无可能依然是剑拔弩张后的一段和缓的间歇。
事实上,普京本人也一直认为,强硬与抗衡是必要的,但是不必走向绝路。这是后冷战客观情势使然。他在今年2月著名的慕尼黑讲话中痛快淋漓地表达了对美国在东欧部署反导体系的不满和愤怒后,在尔后的八国峰会上,还是出其不意提出了愿意和美国合作,共同使用阿塞拜疆战略基地的建议,令对手跌破眼镜。所以,俄罗斯与西方之间“第二次冷战”正在到来的说法,看来还为时尚早。
当然,俄罗斯国力的恢复和人气的凝聚使得它再也不可能如同上世纪90年代和新世纪初期那样一次次在西方国家面前甘拜下风。1999年以来俄罗斯经济连续增长,国内政治局势趋于稳定,国际地位明显上升。英国广播公司的一项调查表明:86%的俄罗斯人认为普京执政对俄罗斯与世界的关系起到积极作用,77%的俄罗斯人相信生活质量得到改善,64%的俄罗斯人认为普京对俄罗斯民主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与在西方获得的负面评价相反,普京在发展中国家和一些新兴工业国受到普遍好评。综合以上因素,无论是普京时期,还是分别作为元首和政府首脑的梅德维杰夫与普京并驾齐驱的新时代的来临,对俄罗斯来说,一种荣耀和创伤并存的历史记忆,再加上当今的重新崛起,使得它必定会寻找一种与西方既合作又竞争的新型关系。
三、美国总统大选与未来对外战略的争论
国际舆论更为关注的,自然还是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有史以来,由女性和非洲裔的总统参选人在党内居领先地位的状况还是美国总统选举史上的第一次。同时,两大党候选人中,既没有现任总统或前任总统、也没有副总统的现象,也是百年来所偶遇。至于两党竞选活动比总统候选人提名初选整整提前一年开始,这也属历史上的首次。上述现象恐怕不仅说明了此番美国总统竞选之激烈,而且,不管结果如何,多少也预示着一种期盼革故鼎新的改朝换代般心态正在集结。
人们常说,美国外交关注的首先是内政。但是,外交议题始终是竞选活动的焦点之一。特别是当两党各位候选人自去年秋天后接连在《外交季刊》上相继发表外交立场报告,已经提前把两党关于外交问题的争论早早摆上了竞选擂台。
目前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已经确认,而民主党的候选人尚需在克林顿·希拉里和贝拉克·奥巴马的激烈竞争中产生。从观察美国外交的角度而言,民主共和两党的共同点和差异已经大体有所反映。比如,两党各位候选人都强调美国在未来国际社会的领导地位,强调要弘扬美国价值观,强调要恢复自信,建立一个强大美国,以及实际上都不会对以色列施加过多的压力,也不会迅速采取措施抑制全球气候变暖等等。所有这些表态都显示了美国的国家利益及其在当今世界作为唯一超级大国将持续存在的现实。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两党候选人都在不同程度上表示了要与布什外交政策或全面、或局部保持距离的态度。比如,美国媒体注意到,虽然共和党候选人都主张继续进行伊拉克战争,对伊朗加紧制裁,但是,他们都批评布什外交政策,尤其是回避布什理念中关于“美国外交政治的主要目标应是在海外传播民主”这一命题。这一动向至少反映了美国政治精英对于外交政策目标这一既是实践又是重大理论问题的重新思考。依我见,也是和相当数量的西方外交实际工作者们交换意见后的一种见解:国际关系历史上的外交政策目标更多考虑的是“安全”,而未见得会始终将“民主”置于首位。
伊战始终是大选的主题,尤其是两党的竞争焦点。一般而言,共和党人坚持要在伊拉克取得胜利,而民主党人则希望早日结束战争。以伊战为聚焦点,民主党人展开了全面进攻,旨在修正美国外交政策的重大失误,调整美国外交政策的战略目标。民主党的这种挑战者姿态集中体现在奥巴马身上。也许,奥巴马现象本身就是美国当下主流民意对于伊战的基本反应。从2007年末到2008年初依然持续高于希拉里的党代表支持率中,人们不仅意识到所有候选人中只有他是唯一一位从一开始就坚定反对伊战的竞选人,而且,许多媒体表示,只有他——以非洲裔美国人的形象出现——才能真正弥合发生在美国国内不同文化、宗教、种族和年龄之间的另一场“战争”。多年精英教育和广泛社会职务的历练,使奥巴马能驾轻就熟地就国内诸多经济社会问题发表政见,并获得中产阶级和下层居民,包括知识分子的青睐。越来越多的媒体和政治评论甚至认为:惟有作为反思形象的他才能真正有可能改变伊战后美国的不良国际形象。
对伊战以及布什外交政策的全面批评,也集中反映在希拉里的外交政策报告里。希拉里外交报告的题目是:“21世纪的安全与机会”。在报告中,希拉里非常尖锐地提出:“当新世纪来临美国还居于独一无二的地位之时,最近六年多的布什政府铸成了一个悲剧,那就是使得我们白白耗费了我们最紧密盟友和朋友对我们的尊敬和信任”。她抨击道:“我们丧失了机会。我们拒绝联合国军备专家小组能够完成在伊拉克的核查工作,而以匆忙投入战争取而代之;为此我们从与基地战斗的前线调遣了大量军事和财政资源;我们怀疑在阿富汗建立穆斯林民主的尝试;同时,我们开始了难以预测的单边主义路线:拒绝签署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抛弃了我们对于核不扩散原则的忠诚;使得中东寻求和平的进程开了倒车;我们撤出《京都协议书》,也拒绝参与任何控制有关气候改变所带来挑战的国际努力,而气候的巨大改变将会破坏国际标准”。“在此历史关键时刻,这个世界最需要前所未有的合作,这个政府却以单边主义方式一意孤行,从而招致了普遍的反感和不信任。”
希拉里对于布什政府的外交路线所表达的激烈言辞,除了党派竞争的需要外,多少表达出了国内国际舆论对美国在伊战中的单边主义路线的长期不满,也反映了过去六年美国外交路线对于美国根本战略利益的偏离。但是,即使是这样一篇檄文,也没有忘记提到:“美国外交必须以多边主义为导向,但是当出现保卫国家利益和避免重大悲剧的绝对需要之时,单边主义仍然是一种选择。”看来,无论是哪个党派上台,都不会放弃美国作为最强大战略力量拥有国发起单边行动的特殊地位。
至于美国与欧洲和俄罗斯之间的关系,无论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会顺应跨大西洋关系逐渐改善的趋势,但是,面对大西洋两岸政治领导人的更换,美国国内舆论对欧美关系的前景依然意见分殊,美欧政治领袖间的磨合也还需时日,并可能出现不可预料的变数。至于两党对俄罗斯的态度显然有所差异:共和党似乎更为强硬,而民主党则较有弹性;但对于俄罗斯内政外交的全面施压,则是两党的共同立场。
四、各国大选中的中国信息
各国的大选显然离不开有关中国的话题。去年年底俄罗斯议会大选后,俄罗斯外交政策与安全委员会的一位资深专家来访时带来的一个信息是,大选期间各党派对华态度友好,没有发生任何炒作中国题材的情形。更有俄罗斯朋友向我表示,俄罗斯举办2007“中国年”的俄方主席是梅德维杰夫。因此,他当选总统肯定会全力支持中俄关系的继续发展。法国当选总统萨科齐在选举期间对华态度友好,在当选后首次访问中国时更是明确表态反对台湾“入联公投”。英国首相布朗当选后的首次访华,更是明确表示了发展中英战略伙伴关系的意愿,并且表示欢迎中国资本到英国投资。而美国民主党候选人之一的希拉里在竞选演讲中还正式提到了“美国和中国将是本世纪最为重要的一对双边关系”。包括福田首相就任以后,也大力推动中日关系的继续发展。尽管国外媒体以商品、环保、奥运作为题材的反华论调依然还时常可见,包括某些西方政治家由于缺乏了解或者政治需要,一有机会还会利用反华势力作点文章,但是,各国大选中的当选领导人、包括重要候选人的积极务实的主流对华立场,传达出国际社会希望理解中国、与中国合作的期盼,期望中国在迅速崛起中为国际社会的和谐发展作出更大贡献。
在一个迅速变化的世界,如何能够更多地了解外部世界,即如马克思当年所言,如何“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看来还是一项紧迫任务。中国的发展已经离不开世界,离不开今天主题中所言及的各方强国,尤其重要的是,随着中国日益为全球关注,中国如何担当起自己应该担当的国际责任,是有待国人认真提交的一份答卷。(作者系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院长、俄罗斯研究中心主任,华东师范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欧洲学会副秘书长,中国俄罗斯东欧中亚学会副会长,上海国际关系学会副会长。)
《文汇报》 日期:2008年3月30日 版次:6版 作者:冯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