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日关系折射俄罗斯亚太战略调整

俄日关系折射俄罗斯亚太战略调整

杨成

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9月29日

      日本著名学者小关哲哉曾经说过，对日本而言，最近而又最远的国家既不是中国也不是韩国，而是仅仅隔着宗谷海峡的近邻俄国。9月以来，随着俄日领土之争的升温，俄罗斯战略轰炸机先是“罕见”地围着日本领海上空转了一个圈，其军舰随后又“罕见”地穿过俄日交界的宗谷海峡，画了一条线，紧接着俄太平洋舰队在堪察加半岛组织大规模军事演习。凡此种种，无疑再度彰显了这一论断的正确性。

      俄日关系难以走出死胡同

      俄日关系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既表现出某种继承性，同时也在各个历史时期表现出鲜明的阶段性。两国关系的发展演变深刻体现出彼此的实力地位、战略态势和利益取向变化。概括起来，当前俄日关系具有以下两个特点：

      第一，领土争端是两国关系中解不开的死结。历届日本政府都把收回北方四岛作为自己的神圣使命，日本民众也把收回北方四岛视为扫除战争阴影、恢复民族尊严的重要标志。俄罗斯方面则把“南千岛群岛”视为战利品，当仁不让，其民众更把“南千岛群岛”问题看作维护祖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大事。如此这般，领土纠纷问题便成为横亘在俄日关系发展道路上难以逾越的障碍。

      第二，受制于两国内部转型进程的发展。俄日两国近十余年来都遭遇了类似的经济危机和萧条，都刚刚摆脱困境走向复苏与增长。两国内部都有大量利益关系要调整，体制问题要解决，不同的发展意向要整合，尤其是在两国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背景下，俄日政治关系很难稳健前进。换言之，对于即将迎来总统大选的俄罗斯和陷入核危机僵局可能再度“失去十年”的日本来讲，双方都不太可能在领土问题上对彼此让步，这也意味着两国关系的调和空间较小。

      全球权力转移促俄部署亚太

      不过，俄罗斯近期的“长袖善武”，根本目的并不在日本，而在于针对全球权力转移态势作出新的亚太战略部署。其终极目标仍是不断累积俄罗斯在亚太地区的话语权，通过对地区秩序变局前瞻性的投棋布子，为俄罗斯巩固大国地位、重振大国影响力夯实基础。

      俄罗斯9月以来的罕见举动表明，其对参与亚太事务正表现出越来越大的热情，并希望藉此更大程度地参与全球政治和经济议程设置，从而最大限度地推进内部的“再现代化”进程。俄主流意见认为，国际格局的未来核心问题将是美国和西方的整体性衰落和中国崛起之间的矛盾，而俄罗斯将有可能成为各大国竞相争取的对象。这既是基于俄罗斯的丰富资源和重要战略地位，更是由于俄可能成为左右力量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俄罗斯也意识到，从长远看，成为一种被主要大国争取的对象，对俄而言仍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特别是，俄对亚太事务参与明显不足对俄大国地位造成负面影响。在亚太地区俄暂时无法充当中美（西方）之间充分意义上的平衡器，不利俄为本国的“现代化”战略实施构建更加有利的发展环境。

      针对这一情况，俄未来亚太战略的调整将可能基于以下原则：其一，俄将在亚太外交方向上投入更多力量，全方位的对外政策可能日趋平衡；其二，俄将以APEC符拉迪沃斯托克峰会为平台，推出新的外交构想，促进亚太地区安全与发展体系的构建；其三，俄希望能在中美之间扮演某种平衡者的角色；其四，俄国内政治经济发展与形成中的俄罗斯亚太战略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其五，在俄经济手段不够发达的情况下，安全与战略存在将是当前阶段俄维系地区影响力的核心工具。

      发展对日关系有助俄战略棋局

      在亚太地区，虽然俄日关系始终是中、美、日、俄四大国双边关系中的薄弱环节，但我们却不能因此完全否定日本之于俄罗斯形成中的亚太战略所具有的重要意义。从俄方看，发展对日关系是俄罗斯推行亚洲外交的重要一环。

      首先，日本可以向俄提供大量的经济援助、投资和先进技术，为俄罗斯开发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提供助力。其次，改善与日本的关系有助于加强俄在亚太地区的地位，为其全面进入亚太创造条件，并借此完善俄在世界多极格局中一极的地位。再次，发展俄日关系有利于谋求东部安全，缓解后顾之忧，避免重复冷战时期苏联曾经历过的东西两面腹背受敌的战略窘境。最后，某种程度上，发展对日关系有利于平衡对华关系。

      正如俄罗斯安全会议秘书、前外长伊万诺夫所说：“无论是在亚太地区，还是在全球，日本的经济潜力、作用和影响力都相当大。因此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必须同日本这个邻居和平共处。若能同日本发展互利伙伴关系，并使这种关系促进两国内部潜力在广泛的领域发展，则会更好。”

      总体而言，在俄日关系中，日本总是试图拉着俄罗斯向前跑，而“跑道的终点”就是其魂牵梦萦的“北方领土”。但必须看到，作为俄日关系症结之所在的领土问题具有长期化甚至停滞的趋势，俄日关系会始终受到这一因素的牵制。日本媒体曾经哀叹过，“日俄之间有‘时差’，所以步调难以一致。”因此，合作与摩擦并存可能会是俄日关系相当长时期内的常态。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