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中国将有限而积极地介入阿富汗问题
来源：《东方早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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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成：中国将有限而积极地介入阿富汗问题
习主席在正在进行的中亚之旅中数次提及阿富汗问题，和土库曼斯坦、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等国领导人共同发表的联合宣言中明确支持共同促 进阿富汗的和平、稳定与发展。可以说，阿富汗尽管不在习主席中亚出访之列，但实际上是一个看不见的客体。积极促进阿富汗问题的解决已然成为中国中亚新外交中的支柱目标之一。
阿富汗对中亚的安全威胁
中亚安全议程中的阿富汗因素主要表现为四个方面：一是国内安全，二是政治和解，三是经济合作，四是毒品转运。2014年美国主导的国际安全援助部队撤军后阿富汗很可能持续的混乱无序将极大制约中亚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发展。
具体而言，阿富汗对中亚地区安全的威胁主要体现为以下几个向度：
其一，阿富汗迄今仍是国际恐怖分子全球网络的大本营之一；部分恐怖和极端组织的目的旨在恶化中亚稳定局面，推翻现有世俗政权，争取建立起伊斯兰哈里发国家；费尔干纳盆地、阿富汗和中国新疆部分地区在内不稳定三角地带正在形成。
其二，阿富汗依然是鸦片等毒品的生产基地，并经过中亚向国际市场出口毒品，而在中亚缺乏“防毒安全带”。最新报告则表明，2012年阿富汗共种 植罂粟15.4万公顷，其鸦片产量占全球非法鸦片总产量的74%。据统计，15%-30%的阿富汗对外输出的鸦片制剂等毒品经由途经中亚、俄罗斯的所谓 “北线”直至欧洲消费市场。
其三，阿富汗国内局势存在诸多变数，后卡尔扎伊时代阿富汗的民选政权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多大范围内施政难以预料。塔利班存在卷土重来的风险。阿富汗国内族际矛盾重重，内部和解殊为不易，不能完全排除陷入内战泥沼的可能。
目前看来，“三股势力”由阿富汗蔓延至中亚及中国新疆地区的回潮似已开始，其中塔吉克斯坦和阿富汗的边境地区表现尤为明显。由于塔阿边境的地理状况以及边防守卫薄弱，塔前反对派武装残余力量、“乌伊运”等恐怖组织成员、来自中东和巴基斯坦、阿富汗的非法武装分子经常越境进入中亚开展破坏活动。随着阿富汗各派势力向北部运动频繁，塔阿边境安全压力激增，情况堪忧。塔阿边境已然成为各种非法武装势力往来中亚和阿富汗的“开放式”门户。这无疑已经影响 到上合组织中亚成员国的安全与稳定。
最近两年多时间，中亚安全局势的一个显著变化是，激进伊斯兰势力及其武装网络在中亚地区正在日益蔓延和扩散。原本处于低潮期的“乌伊运”死灰复 燃，且更趋活跃。“乌伊运”和“伊斯兰圣战联盟”的分支机构开始形成。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时期北高加索和中亚的恐怖活动和犯罪网络趋于重叠，二者之间的互联互通和相互协作有所抬头。
造成阿富汗毒品始终对中亚安全构成严重威胁的原因其实非常明显。一方面是来自中亚的伊斯兰圣战主义者已经惯于使用阿富汗-巴基斯坦与其所在地区的通道融资或走私。另一方面，与反恐，尤其是在阿富汗和中、南亚地区实现自身的地缘战略利益目标相比，毒品问题只能处于决策的次要位置。同时，在阿富汗所 存在的牢固的毒品利益链条掣肘了国际社会和阿富汗政府的禁毒努力。由此可见，毒品问题得到改善的前景并不乐观。
至于阿富汗国内局势，正如独联体反恐中心分析部主任柯奇拜依所指出的，最坏的情况莫过于塔利班卷土重来，类似1988年苏军撤出阿富汗后喀布尔政府成员及其支持者广受弹压的历史可能重新上演；作为中亚宗教极端势力强硬后台的塔利班试图在撤军后尝试建立政教合一政权；不排除在极端情况下地缘政治方 案“戈尔诺-巴达赫尚”死灰复燃，即塔吉克斯坦的戈尔诺-巴达赫尚自治州与阿富汗的北巴达赫尚从两国分离出去并成立独立国家；阿富汗再度发生军阀混战，难 民大量涌入中亚邻国，宗教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以难民身份回流中亚并兴风作浪。
中国未来的阿富汗政策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中国通过习主席的中亚之行清晰地发出了“有限而积极的介入”的信号。中土、中哈、中乌领导人在联合宣言中有关推动解决阿 富汗问题的表态，既是中国与中亚国家的共同利益所在，也体现出中国外交在思想和实践上的转型，即中国将改变改革开放前30年更多“搭便车”的战略而转而为其他国家提供更多的“搭便车”机会，这意味着中国愿意在承担地区安全、和平、稳定和发展方面做出新的更多贡献。
这种主动的外交政策宣示，表明中国愿意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起分享中国发展的红利，为其他国家提供更多的国际和地区公共产品。与此同时，它还表明 未来中国在中亚外交议程上可能会形成三位一体的支点结构，即中国将围绕与中亚国家的双边关系、多边（主要是通过上合组织）对话以及阿富汗和平进程而展开对中亚的新外交战略。
可以预期，未来中国的阿富汗政策似将具有以下几个鲜明特征：其一，中国不谋求在阿富汗问题上发挥替代性和主导性作用，而是将与地区国家及相关国 际行为体一起努力促进阿富汗和平重建。第二，中国将避免直接的军事介入，但不排除应阿富汗政府的请求更多参与阿富汗国民军及警察部队的培训工作。第三，中国仍将坚定支持“阿人主导、阿人所有”的和平重建和阿自主推进民族和解。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中国可能会与阿富汗境内各派政治和经济力量而不仅仅是中央政府保持接触，使其尽可能全数参与阿和平调解进程。第四，源自阿富汗的恐怖主义、宗教极端主义以及毒品走私的扩散已被中国认定为地区安全、稳定与发展的长期威 胁，中国将在积极参与现有的围绕阿富汗问题的国际合作进程的同时，推动地区国家、国际机制形成联合应对这些新威胁、新挑战的共同议程。第五，中国将高度重视与阿富汗的经济合作，并在开展原材料贸易的同时将重点放在发电、公路建设、农业和交通发展，以及其他基础设施建设等公共产品的提供方面，大力推动阿富汗 经济重建并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
总之，阿富汗问题的外溢和传导效应对中亚安全的作用日渐突出。中国正在努力与中亚国家一道，更为积极主动地介入到阿富汗事务中，巩固自身作为中 亚和平的维护者、中亚安全的提供者、中亚稳定的保障者、中亚繁荣的推动者的多重角色。这是一个成长中大国转化为成熟大国的必由之路。
中国通过习主席的中亚之行清晰地发出了‘有限而积极的介入’的信号。这种主动的外交政策宣示，表明中国愿意和世界上其他国家一起分享中国发展的红利，为其他国家提供更多的国际和地区公共产品。与此同时，它还表明未来中国在中亚外交议程上可能会形成三位一体的支点结构。
杨成 华东师范大学 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